我一向相信物質與心靈是相互影響的, 人的心靈變動不居, 小小一點外在的改變就能造成莫大的影響。 這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我個人就有親身的經歷。 大二的時候我接受牙齒矯正的治療, 那時對美術的東西變得非常著迷, 把圖書館裏有關美術史, 畫家傳記的書全部看完。 到了大三一個下午, 太陽照著我, 一下子就鏡子畫出一張自己的素描來,讓宿舍的同學驚訝萬分, 我也不明白。
我的理論是, 當齒列改變, 咀嚼的力量分布改變, 日積月累對大腦刺激造成大腦皮質連結改變, 使人的趨向, 在外表現的興趣, 性向改變了。 同理, 當外力移除之後, 影響不見了, 大腦慢慢回復到之前的狀態。 我也許現在記得一些西洋美術的人名, 論到繪畫本身, 不再有狂熱。
這樣的感覺最近一個月我的眼睛接受雷射治療之後又再出現, 而且我發現還能應用都卜勒的原理。 請參照我的先前文章”洋菜凍改變了我的腦波” 。
當 我的眼底破了一個洞, 或者裂縫, 或者谿壑, whatever, 隨便retinasurgeon怎麼講, 是我大腦受改變之前的狀態。 被雷射的能量砰砰碰碰我的視網膜像是錨釘打上固定之後,我的身體改變, 大腦受光的器官改變, 我的心靈也改變。 那種改變, 是從量變到質變。 每天一打開眼睛用不同的(altered)眼睛看世界,不知不覺中, 大腦所偏好的東西改了, 有些新念頭出現, 有些則隱逸。
那樣的變 化, 好像你站在平交道旁邊, 遠方有火車靠近, 會聽到火車來的音頻, 越來越高。 眼睛的醫源性創傷, 正在慢慢癒合, 原有的屈光和解析, 突然被喊解散之後重新尋找它們的新秩序。 我的大腦, 我的心靈, 不由自主地被攪動。 我的腦海裡這一個月裏, 三兩日打出不同的字幕。 揮之不去。 一開始是詩經的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再來是 ”摽有梅,其實七兮”。
接著是李白的”朝辭白帝彩雲間,千裡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
而後幾乎是全文的蘇軾臨江仙“夜飲東坡醒復醉,歸來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鳴,敲門都不應,倚杖聽江聲。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夜闌風靜縠紋平。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
是徐志摩的偶然 ”我是天空裡的一片雲, 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訝異更無須歡喜,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 我有我的 方向。 你記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
按照都卜勒的原理, 火車靠近, 音頻漸高; 過了之後, 音頻漸低。 如果我眼球的屈度,成相能力, 也有治療過後, 先不好(突然悖離原來的狀況), 再趨向好的(治療後走向醫師所期望的方向), 那麼我的大腦, 我的心靈, 勢必在這一段時間, 有一點點波動。
這一點點波動, 卻讓我覺得像是站在鐵路平交道旁, 體驗火車轟隆轟隆而來, 此時列車正在我面前呼嘯而過, 我再怎麼大叫都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眼睛裡經過一個月應該開始癒合, 至於火車要何時通過, 火車要往何處, 我的眼睛狀況何時穩定或者要穩定到哪裡去, 我誠然不能預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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