胰臟

身為骨科，對骨科的疾病覺得簡單，即使很複雜的疾病也知道先後順序，能治不能治。 我們覺得難的，反倒是非骨科的問題。

我最近常常想起以前一個病人，那時才R1，在大外科Rotate到了外傷科，照顧外傷科收住院的病人。 什麼病人我都忘了，只記得一個美女。

住在外傷科可是說真的她沒有什麼外傷，她只傷到了胰臟。 那天她喝了酒或沒喝酒，也許情緒不好或者很high，她的BMW和SAAB對撞。

只不過是撞擊時腹部對上了方向盤，湊巧撞到了胰臟，使得她的命運在這裡停下來。 胰臟破了之後，消化酶不斷流進她自己的腹腔。 消化作用破壞組織，腸子裡的細菌跟著出來作怪。

開了再開，主治醫師不住地搖頭。 肚子一打開都是爛東西，縫不可縫，補不能補。 病人除了肚子痛，始終沒事一般，換藥時也和我們聊天，

隨著病情加劇，敗血症無可挽回，疼痛更是不能忍受。 我的主治醫師說，不如讓她睡去，這樣子我們治療的同時，病人不會覺得疼痛。

病人絕沒有想到從此她就不會醒來。 在我們一群大大小小醫師面前，護士小姐將牛奶用上去。 沒有一兩天血壓維持不住，不給藥她也不清醒；再沒一兩天她就expire了。

雖然已經十多年，我還是常常想起她的面容，在給藥之後，沈沈睡去，沒有說再見，沒有留下一句話給家人。我們一群醫師給她鼓勵加油，一堆無用的廢話，卻如熄燈號，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