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看到鬼

以下這篇 post 有驚悚的內容，心臟不夠強的，獨居的，夜行的不宜觀看。

週日下午我結束了教會的服事，帶著鄰居的小孩和自己的孩子們一群人探險。 說是探險，不如說是撿破爛，因為附近有眷村拆遷，好大一片的老舊眷村，成了廢墟。 我想孩子們平日缺乏冒險的活動，不如帶他們到廢墟裡看看，說不定可以撿到一些寶藏。

我主動提這個活動，有我的目的。 因為最近我每次開車經過這片好像大地震災後的地區，特別注意到有很多的樹木，在人去樓空的瓦礫堆當中。 我很想去看看有哪些樹種，適合庭院栽植，不會落很多葉子，不會有很龐大的根系，將來新家說不定可以栽一棵同樣的樹。

在那裡沒有別人，冬日下午冷冷的太陽高高掛著。 我只要孩子們注意腳下，別踩到鐵釘就好。 孩子們的興致很高，到處翻翻找找，沾滿灰塵的洋娃娃，破爛的被褥，傾頽的牆壁角落，其實，也沒有甚麼真的好東西。 孩子們一直問會不會有可能找到死人，我說人家不會把死人留在這裡，活人自己搬走。

我一直拿著相機，要留下這裡的景象。

進入一家又一家，孩子沒有看到什麼好玩的東西，有點累了。 雖然人去樓空，從遺留下來的裝潢和垃圾，還是可以看出這家人先前的家境和文化。 我們看到一家，在客廳還有很好的隔板，我提議進去好好看看。

這家好多的衣服丟在地上，甚至於傢具還有些沒被搬走，算是保留得比較完整的一家。 有三個房間，走得進去的有一個壁櫥，孩子們搶著進去，我直說要看地上。

我到門口的時候他們就要出來了，看著我，眼睛轉啊轉，有點詭異。這不太對勁，怎麼了呢？ 孩子說，有照片。

他們一個一個都擠去看，出來都一個呆若木雞的表情。 我其實大概想得到怎麼回事，卻還是鼓起勇氣說，好，我看一下。

看了我就後悔，那是一個年輕的女子的帶著眼鏡的照片。十二吋彩色的大頭照，放在深咖啡色的相框裡，從壁櫥底櫃的隔板，站著仰起頭，等著一口吸進外面來的好奇無從躲避的眼神。 滿面盈盈的笑意，透過相紙的水漬痕飄啊飄進我的眼中。 我第一時間想到，完了，我踩到人類禁忌的最底層了。 一股涼意從腳底直升到頭頂，我的血管裡裝滿了冰凍的黑松沙士，全身的毛髮直立，動也不能動。

我故作鎮定的說，喔，這也沒什麼嘛，一面假裝大膽地注視著那張照片。 孩子們躲得老遠，看著我一句話也不敢說。 我好不容易將眼神移開她的臉上，看看房間周圍，卻都是一些東倒西歪的唐卡，神佛的紙牌，難怪這家人的東西沒有人動。

我們幾乎是落荒而逃，按捺下狂跳的心臟飛奔而出。

孩子問我，那是死人照片吧？ 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一些安全感。

我說，說不定不是，只是人家搬家沒有搬走的。 說了就後悔，那人家留下來幹什麼？

我又說，說不定人家有更好的照片，所以這張不要了。 說了更後悔， 那她不找她的家人嗎？

稍晚回到家裡，我試圖定下心來，只覺得頭好痛，那女孩的臉在眼前揮之不去。 我試著禱告，祈求聖靈給我平安，遠離恐懼感，頭痛就過去了。

晚上睡覺更煩惱，有點怕閉上眼睛。 我和孩子們一起禱告，祈求平安和好夢。

在我們心裡完全沒有防備的時候，在角落裡撞見禁忌避諱的東西，不管信的是什麼，心裡的恐懼立刻戰勝了。 隔天起來，還是感覺到有被甚麼靈魂注視的感覺。 終於我還是找到了一個解脫的說法。

聖經裡有鬼的故事，但她不是鬼。因為她是我腦海裡的影像，是我的恐懼感創造出來的迷霧。 如果是鬼， 是會到我們面前的靈魂，而不是反覆進出我們頭腦的意象。 不過直到現在我仍然不願意去回想當天的情景，但願我們沒有遇到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