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值班接休假，最是勞累。 月底又到，在病歷室堆積如山的出院病歷，是我龐大的債務，非八月三日前還不可。 那天中午拖著疲累的身軀和用火柴棒撐開的眼睛回家，打電話問墾丁的飯店，沒有房間。

父母對子女，是支應不完的債務。 暑假裡孩子天天問我，我們今天去哪裡玩？ 我們什麼時候看天鵝？我們什麼時候去迪士尼？

所以那天下午帶他們和鄰居小朋友一起去游泳，小孩子們很快玩在一起，我也偷了個空，遠遠看著他們。

在水中晃蕩著，我發現我在等待。

等待這個小時過去，孩子們已經學會閉氣，不怕水。 已經玩得夠瘋，訓練足了體能，回家不必看電視，早早可以睡覺。

等待今天過去， 這個暑假又少了一天。 孩子們身心又平衡了一些，價值觀也正確一點。

等待我們相處的點點滴滴，能夠讓他們感覺到，有父親的愛與他們同在。 這很難，我知道。

回顧自己的小時候，與父親相關的回憶，多是他嚴肅的表情。 我相信我一定忘了他與我同在那些輕鬆的時候，無所是事的片刻，他不可能一直在管教我，正如我不是一天到晚約束我的孩子。

那麼那些他在耐心等待的時間哪裡去了？ 等我認字，陪我畫圖，看我走路，帶我出門，還有更多更多非功能性的時間，雖然不記得，但我確信是有的。 像是無用之用，卻是組成他Father figure的元素。 前些時候我還懷疑自己，除了賺錢養家，到底對家庭有什麼貢獻？ 有的，無用之用，還是有的。

今天是父親節，猜想我愛父親的話是說不出來的。 打完給他的電話，跟他說我很愛我的子女，再加添一點無用之用，鬼混的時間給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