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如不停加添佐料的料理

大家好， 耶誕快樂！

今天一早看病人， 看到電視上報導昨天平安夜各地的過節情況， 畫面上的人都說很平安祥和， 充滿了喜樂與恩典。 在大家歡度聖誕節的時候， 這家醫院的骨科有一個值班醫師必須要堅守崗位， 即使他是一個基督徒。 應該這麼說， 正因為他是一個基督徒， 所以他責無旁貸必須在耶誕夜裡守護這個市區的健康。

有些事情是不能推諉的， 在我原就很緊的schedule裡面不斷擠進去， 偏又要搶優先的處理順位。 比如說這三天的事情， 很有代表性的呈現出我一週的生活。

週三下午看完門診， 去看隔天要開刀的病人。 我真不明瞭為什麼我的病人住院都是我下班之後來， 不能上午來然後好好的檢查一番， 解釋病情。 有個A老伯是院內員工的家屬， 預計排第一檯手術。 應該很快完成， 不至於讓第二檯B女士等超過十點半。 結果A老伯竟然辦住院之後又請假了， 我看不到。 把他的片子拿來看， 天啊！ 門診還沒有做CT。

想起來了， 原來他辦住院都是家屬在安排， 患者已經近一個月沒有來過門診了， 因而本來在灌漿治療之前的例行MRI沒有做過。 只好晚上至少做個CT了。 也因為時間不確定， 所以隔天早上的排成改為B女士第一檯。 誰知道A老伯的CT做起來會不會有個腫瘤或是骨髓炎在裡面呢？

這樣一來， 對院內員工的承諾就沒達成了。 週四離開家之前， 跟兒子說， 我今天早點回來， 帶你出去玩。 到了醫院， C醫師找我說， 前一天晚上他值班來了一個脊椎爆裂性骨折的病人， 有部分神經症狀， 還沒有開， 要留給我這個專家開。 喔！ 又加了一個不確定的因素， 非解決不可的問題。

開完B女士已經是一點半， 本來想先開A老伯， 結果急診催促。 C醫師的病人昨天晚上七八點就來了， 真不能讓他再等了。 好吧！ 先接急診病人， 請A老伯再等三個小時。 等A老伯接來麻醉完， 都晚上七點了。 我們手術是很快很順利， 不過當中的病患進出， 麻醉， 準備， 要花好久時間。 病房打電話來說有個截肢的病人昏迷了， 血壓掉。 趕緊請外面的專助和內科處理。 手術台上的我都快瘋了。 開刀房護理長說我週五的刀早上只能用到十二點， 要準時還給心臟外科開心手術。 所以我週五必須八點鐘就畫刀才行。

刀開完， 還有週五要開刀的病人得看。 看過， 解釋完， 回家， 又是十點半， 家人都睡了。 隔天一早趕著出門， 對兒子抱歉， 請老婆買個玩具給他當聖誕禮物。 到醫院病人已經在麻了， 立刻進開刀房， 請專助先幫我看病人。 專助看了病人傳來消息， 加護病房已經拔管的老太太又喘起來！ 好吧！ 請麻醉醫師幫我們先插管， 再用上呼吸器。 內外交逼啊！

在時間截止之前， 準時完成了手術， 出去和專助看了病人， 還好她今天沒有PM。 看完了病人， 喘息了一陣子， 下班時間到了， 留下值班的我， 在聖誕夜裡守護市民的健康。 我的晚上， 就又開了兩個骨折病人， 解釋了兩個應該開患者不願意開，處理了一個不必開，一個痛風發作的病人。 這樣來來去去， 醒醒睡睡中度過。

早上看新聞， 外面好一個平安夜！ 我也想過一個平安夜， 過單純的生活。 不過那些似乎是空想， 我雖然對自己的日子有想法， 像是煮個拿手的海鮮義大利麵， 該加什麼， 都有盤算。 然而真實的生活裡， 每每有太多緊急， 拜託， 交辦， 諮詢插入等候處理。 這樣的生活， 像是一鍋海鮮義大利麵， 加了太多的香料， 已經不能掌握烹調的原則， 失去了它應有的美味。 難怪我今天看完了病人， 坐下來， 喘了一口氣， 忽然覺得很沉重的疲憊感， 心頭也鬱悶，我真的是太累了。